(( 獨闖大世界 之 二: 緣 ))
新鮮小故事一則:
兩個星期前,我歡天喜地去陽朔與一位朋友會合,怎知道她已經離奇地、神速地、快樂地在那裡墮入愛河。為免礙事,第二天我決定瀟灑獨遊灕江。
為了自我浪漫一番,我租了一輛土裡土氣前面帶藤籃那款平路單車(應該租爬山單車的… 反正浪漫就是不實用),悠閒地開始我第一次在中國的車路上騎單車。其實一點都不悠閒 - 大陸人的駕駛習慣可不是香港井底蛙能理解的,我這幅皮包鐵通極其脆弱,為免就此客死異鄉, 每條神經都繃得緊緊的,直至離開了市中心方能鬆一口氣。一路向著東方紅,遊古村去。
大概是路途有點遠吧,路上只有我一個遊客。我踏著單車哼著歌,心情特爽。走完福利古鎮,正打算繼續騎單車的時候,碼頭的船夫成功游說我搭竹筏走水路去第二個目的地留公古村。寬闊的灕江上只有寥寥可數三兩條船,兩岸風光何其清秀,相觀陽朔城西街肩摩踵接,反差極大。抵達留公村,我那艘竹筏旁邊突然蹦出另一條船,船上又蹦出兩位老外與我同時上岸。船夫忽然趕時間,跟我說道:「太晚了,你在留公走一個圈,十分鐘後回來吧!」什麼?十分鐘?我立刻動身急步往古村入口走過去。
這個時候,忽然後面有人喊了一聲猶豫的「Hello…?」。我回頭一望,也不知道怎的,回頭時臉上帶了一個《唐伯父點秋香》裡鞏俐那種有點腦殘的大笑容,回了一句「Yes…?」接下來,我跟這位美國老太太Tamara就站在江邊聊了十分鐘,等到她老公Gary拍完照了我們就很自然的繼續一起在這個小古村兜了一圈。一見如故就是如此。我們邊走邊聊,不知不覺已經兜了40分鐘,從他們的婚戀史到我家裡的貓到中國歷史到人生觀,無所不談。回到碼頭,兩位船夫都想把我們宰了。他們的船夫更二話不說,趕羊似的把他們趕了上竹筏,開動螺旋槳然後腿往碼頭一蹬,船就「啵啵啵啵啵」的離岸了。我站在那裡傻了眼,三秒鐘後大喊:「Shit… Yell out your number!」已經太遲,摩打噪音太大距離太遠,聽不見了。中間有一次兩條船距離比較近,但是我們一溝通,兩個船夫就刻意把距離拉開,死命不讓我們交換電話。就這樣,沒戲了。
記得他們說過下榻「Riverside Hotel」。抱著一線希望,我回到旅舍立刻上網查。在不清楚他們全名的情況下給四家「Riverside Hotel」打了電話,最後一家說:「陽朔沿江都是riverside,英文名都是Riverside Hotel, Resort, Residence, Place…多著呢。 你…可以試試,但是… 嗯,試試吧你。」唉。我嘆了一口長氣,放棄了。
到樓下旅舍大堂坐坐,緩一緩鬱氣。旅舍一位員工跟我說:「姑娘,沒有緣分的話,拿了電話號碼也找不著;有緣分的話,陽朔也不算大,能碰上的。隨緣吧。」不無道理,心也安了點,就繼續待在大堂寫東西,反正要等朋友拍拖回來。
3個小時後,有人敞開旅舍的門,輕輕的喊了一聲:「Winnie?」天啊,他們倆在陽朔古城中心區繞了幾個小時,問過無數人,終於找到這家躲在小巷裡的青年旅舍。我感動得不行,同時也很羞愧自己不如他們六十幾歲有毅力和決心去延續那份40分鐘的友誼。
Tamara說,不知為何見到我背影就想跟我打招呼。打從見到我回頭的那個笑容她就知道我們能做朋友。她說這是「serendipity」。我說,在中國,這叫做「緣分」。比「serendipity」少一分運氣,多一份注定。
假如我們兩條船差一分鐘先後靠岸;
假如她沒有心血來潮想跟我打招呼,我也沒有回以那個友善得有點過分的笑容;
假如我依照船家的十分鐘時限,跟她打了聲招呼就自個兒走了;
假如他們也放棄了…
遇上他們是我的運氣好。他們有智慧,有不老的心,有魄力,有故事。在陽朔我們分享了四天的快樂。下星期,我要去一趟雲南跟他們再見面。
趁有機會,更要惜緣。
(明天再續 《獨闖大世界》)
((moving)) 2013年8月2日
*Serendipity : 十大最難翻譯的英文字之一,英國《劍橋字典》譯為「意外發現有趣或有價值事物的幸運傾向」。
** 他們的旅館根本就不是「Riverside」,是「Riverview」。對,我腦殘。